那一次,我踏上了华山的征程,追逐那如泼墨般流淌的山水画卷。
手握着泛着铁锈红斑的链条,肩披微凉的山风,我踏上了攀登之路。右侧是黄白石壁,间或点缀绿苔,左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。远眺,对面山峰耸立,四面壁立千仞,仿佛巨大的天石层层叠叠而成。坚韧的绿树绕峰而行,宛如翡翠珠链,挂于山巅,既壮观又典雅,毫不刺眼。薄雾渐浓,随风在山间轻盈穿行。华山的鬼斧神工,伴以鸟鸣山谷,云雾间的阳光,无不给这片景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庄严。
经过漫长的攀爬,我终于抵达缆车站,乘坐缆车向顶峰的最后一程进发。车厢中,华山美景尽收眼底。随着缆车上升,下方的登山者络绎不绝,因为这里是华山的灵魂所在。我举起相机,拉近焦距,却惊见步道下的悬崖上,那些与自然极不和谐的异物。靠近窗边细看,竟是垃圾。如此美景,竟遭人造之物的破坏,让人痛心疾首!
我的心情一时跌入谷底。
步出缆车,继续沿索道向顶而行,在半途中,我看到了他。他立于护栏之外,身着醒目的红马甲,头戴划痕累累的黄色安全帽,一边扣紧绳索,一边倾听同伴的话语。随后,他紧了紧安全帽,用他那粗糙黝黑的手拽了拽绳子,确认无误后,捡起脚下破旧的麻袋和手套。他转身,拽绳而下,紧贴石壁,我倚栏而观。
他之上,是陕西蔚蓝的天;他周围,是如水墨渲染的华山。此刻,风景如诗如画。
时已过午,烈日正当空,阳光在黄石上反射,更为耀眼。我眯眼注视,他右手握绳,左手扶壁,一跃一荡,降至石缝之中。他以左手扣石,右肩倚壁,从麻袋中熟练取出木夹,以右臂之力,伸入石缝,一拽便是半袋垃圾。
炎阳似火,虽仅是旁观,我已汗水湿透衣背。他却不曾停歇,继续下降,身影渐隐。在崖下,一白塑料袋悬挂于松梢之上,他尝试多次,却因距离过远而屡屡失败,直至塑料袋随风飘落山下……
午后阳光洒落,金辉熠熠,福绳在风中摇曳生姿。树影斑驳,映照在他身上,他如同披着阳光的守护者,立于崖壁之上,分外夺目。他凝视着飘落的垃圾袋,我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,不知来自观者还是他。他静静地望着袋子飘入山沟,直至落地。他整理帽檐,收好工具,将麻袋置于腰后,紧了紧绳索。正当众人以为他将结束工作,一句夹杂陕西口音的洪亮声音响起:“放绳下沟!”
快门声此起彼伏,记录下这令人尊敬、感动、敬畏的一幕。